我的家园在乌蒙山深处的古蔺龙厂沟,这儿山连山,岭衔岭,雨后春笋最适合成长的农作物,便是那最烂贱的苞谷。那一片片挑逗人心的青纱帐逐个苞谷林,至今使我久久难以忘怀……
翻过大年正月十五,门生嫩芽初放,也预示种包谷时节到了。春意料峭,半山腰的树叶早就落个精光,只留下光溜溜的树桠在山风里呼啦啦地尖叫。坦荡的原野上,犁土的老农紧跟在那老牛后边,摇晃着犁头来回地走动,不大功夫,郊野里涌起一片片凝结的黄色或赤色波涛,浪沟里冒着轻轻暖气,宣布阵阵清香。老牛张望着远山,那犁牛的农民疲乏地坐在地上,撒上一袋烟,又持续和牛一起翻耕往事,快乐了就扯开喉咙,吼一曲乌蒙山区的滚板山歌,姿态显得惬意而抒发。
年前土坎早就铲了,野草早就烧光了,地翻耕平坦后,便开端耕种。一般是男人挖窝,女性跟在后边,左手弯搂着个装着牛粪或草木灰碴的竹篼,胸前的围腰里便是苞谷种。男人挖一个坑,女性便播上两粒种,再撒一把肥,人不断地汗流浃背,勤劳劳动,女性的右臂就有节奏地划动,姿态很美丽。
男女搭配,干活不累,天然地活动,情味盎然。兴许是勃勃的春天在作祟,或是自身的农活轻松,种包谷的农民泥巴沾满裤腿,心境分外愉快。其间有一些闷骚的男人要拿跟自己配对的女性来开荤打趣,乃至到了地头还有人趁人不注意去摸女性那肉滚滚的。女性不从,就抓草木灰或黄泥巴往那男人的衣领里塞,常弄得那男人浑身粪臭,乃至满脸冬瓜灰。这时,女性的男人也停下手中的农活,用锄把撑起腰杆在一旁呵呵地傻笑,那景象恰似捡到了什么廉价。而那男人的女性早就笑得喘不过气来,捂着胸口蹲在地上不忘鼓舞那凶横的女性:“整、整、狠实整,看他今后还敢日怪不日怪。”所以,春寒未退尽的郊野上,掀起一阵欢喜而放纵的笑声。正午时分,老队长一声呼喊,男人女性便在野山上席地而坐,或抽上烟,或做针线,那些不过瘾的女性又递眼色,又咬耳朵,不谋而合去按着那些骚男人,往那桐树上撞钟,撞得那男人心有余悸,直喊告饶,郊野里又一次响起掌声、笑声、骂声、口哨声……农民便是这样稀释着日子的艰苦。
二月青草起,野山上杜鹃花、樱桃花、剌梨花、野桐花次序敞开。把个山野点染得五光十色。幼小的苞谷苗才从疏松的地里拱出来,一行又一行,满郊野都是,像很多绿色的小手掌,兴奋地伸向湛蓝的天空……老队长在郊野上走一遍,就知道那些地块缺苗多少,特别那越接近树林的当地,有山雀寻食,缺苗的当地越是多。在农活品种中,补种是最轻松的农活,天然就落到女性头上。老队长很仔细,首先组织“工作”的是那些怀有身孕的小媳妇,村庄的二、三月,是最困难的年月,野山上早有了那酸溜溜的诱人野果等待着她们。有一种叫牛奶奶的野果便是这儿面一种,拇指巨细,白里透红,晶莹剔透,滋味纯粹,堪比现在城里人花上一百八十买来的佳人指葡萄好多了。
苞谷苗长得快,在四五月绚烂的阳光里,一个劲地往上冲,简直是一天一变,故土的苞谷地,大多十几亩乃至几百亩地连成一片,大约到了阴历端午前后,源源不断的苞谷林就扬起一只只唢呐口,蹿得高过了人头。青翠欲滴,绿浪翻滚,声势赫赫,横无际涯。这时,正是村庄多风多雨的时节。风雨之中,青纱帐般一望无垠的苞谷林,海浪般崎岖摇晃,挣扎呼号,呼吁声声,汹涌欢腾。在苞谷林里穿行,让人心情昂扬,怦然心动。
盛夏的苞谷林确是诱人,地上的青草和蒲公英柔嫩豪华,成行成排的苞谷秆像列阵的战士,碧绿挺秀,在阳光里闪烁着翠玉般的光泽,苞谷像那紧敛又怀孕的女性,藏而不露,一转瞬,背上便挂起一个绿色的棒子。彩色的苞谷须须像那孩子的发辫,头上的苞谷叶和红白相间的苞谷花,在微风中悠然地摇曳,飘飞的碎花,传递着友谊,也传递着爱情。苞谷没有人类那种卿卿我我的密切劲儿,而是经过一种特别的浪漫施粉,完成了风流杂交的进程,碎碎的苞谷花儿,在暖融融的阳光下,洒脱洒脱,显得风情万种。
夏天的苞谷林还有一个诱人的原因,恐怕与村人那些含糊的故事不无关系。那些蝉鸣声声的正午。我和小伙伴便在清清的小河里打水仗。好几次看见有男人扛着锄头装着干活的姿态,叼着烟斗从苞谷林的一端走进声势赫赫的苞谷林,眨眼时刻不见了。
大约半晌功夫,就有身背猪草篓的女性从苞谷林的一端走进苞谷林,也是瞬间不见了身影。然后声势赫赫的苞谷林,便泰然自若地波动摇晃……但过不了几天,村里就有夫妻打架,打得冤冤不解,乃至彼此骂出最刺耳的话。之后的之后,就有鼻青眼肿的女性,将那幼小的孩子扔下不论,独个儿背着背篓或拎着口袋跑回娘家去了。乃至十天半月不回来,男人顾娃娃不是,顾田头山上的农活也不是,搞得八脚慌张。所以,就有男人彼此结仇,总是在酒后以鸡毛蒜皮为导火绳,打得头破血流,闹得左邻右舍笑话。在那枣花儿香的时节,偏僻的村庄也上演着红高粱九儿的故事。
春天耕种,夏天耕管,转瞬便到了秋收。村里的男人女性都兴奋异常,背一个大背篓钻进苞谷林,把老练的苞谷棒子掰在里边,一圆背篓一圆背篓地运往生产队的保管室,然后再按份额分配,那时的村庄里的日子好不容易,没上学的日子,我便背一只小背篓,一边割猪草,跟在大人后边,拾苞谷棒子。我的前面是一对叔叔和婶婶,他们边劳动,边摆一些含糊的龙门阵,不时暗笑……那时,我不太明理,难以听懂大人的话外之音,从表情上能够精确的看出一些意味深长的论题。我在一旁傻乎乎地笑,那婶婶便娇嗔地轰我“去、去、小娃娃懂啥子?”一边给我递眼色,顺着婶婶的目光,我总是能拾到有意无意给我留下的一两只玉米棒子。
苞谷掰完后,男男女女便围着那堆苞谷棒子,席地而坐,开端撕包壳。这样的一个进程很考究,周围有好几只箩筐,撕了壳的苞谷大的、小的、老的、嫩的、饱满的、不饱满的各装一筐。这时,有小伙子从人堆中站起来,举起一只灰苞谷,故意在人群中扬了:“快看我手头这东西呀!”有姑娘昂首惊看时,他便早已给人家抹了个大花脸。那姑娘不服气,也要给小伙子抹花脸,二人互相对抹,小伙子只得一败涂地,姑娘紧追不舍,一向追到苞谷林深处。很长一段时刻,二人才嚼着苞谷秆回来,惹得队长一顿痛骂。
撕苞谷是很轻松的农活,男男女女都会集一块,有说有笑,不觉间,时刻便拖到晚上时分,那时村庄点火油,照马灯,有不安分的男人便趁黑灯瞎火的好时机,捏周围女性颤颤的,那女性捡着苞谷棒子就往男人的背上一阵乱砸,砸得那男人大声尖叫:“火烧蕨尖林,婆娘打男人……”,那女性哭笑不得,只得收手,惹得周围的男女笑得前仰后合。便是在撕苞谷的闲情逸致中,就有许多野味十足的龙门阵,从故土男人女性的嘴里飞出来,就有许多打情骂俏的闹剧,扣人心弦地发生……
故土的苞谷林,营养着山里人饥饿的日子,也丰厚了山里人匮乏的精神世界。它既是生命张扬的六合,也是男人女性喷射爱情的广场。前不久,回了一趟老家,仍是雨后春笋的苞谷林,村庄却显得很安静和无法,没有了旧日的愉悦,在苞谷林里散步,一种惘然若失之感情不自禁。
作者介绍:初旭,原名王先军,四川泸州人,民建会员,资深媒体人,品牌策划人、四川省品牌建造促进会专家委员会专家。系新华社签约摄影师,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,四川省散文研讨学会会员,四川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,四川省底层法令工作者,《我国报告文学》签约作家,《热情年月》列传丛书创始人,大型纪录片《航拍赤水河》导演、总撰稿,国家斗极导航数据服务中心四川分中心宣扬参谋,西南医科大学医学信息与工程学院宣扬参谋。出书有散文集《山地风流》、报告文学集《遍地英豪》,主编大型文集《泸州百业赋》《全国泸商》《最泸州》,与人协作有《泸商回忆》《古蔺共青团史》《泸州市非物质文明遗产项目名录图典》《巴蜀名胜楹联大全》等,赤色文明丛书之一《飞夺泸定桥》和白酒专著《我国酱酒文明史》行将出书发行。
特别声明:以上内容(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含在内)为自媒体渠道“网易号”用户上传并发布,本渠道仅供给信息存储服务。
女子酒驾被查,自称“人大代表能够喝酒”,官方公告:触及嫌疑违背法令,责令辞去代表职务
辽宁女子叙述撤离德黑兰34小时:三天三夜没吃没睡,出境时看到五星红旗身子都软了
卡车不小心刮落二三十颗李子,司机遭乡民堵路索赔2000元,最终给了1200元才让走
孩子没考上高中,未来该怎么上大学?五年制专科和职教高考差异在哪里?#观威海